他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 边度 —

 
最近总是觉得记忆这玩意不够好使了。
很多东西越想回忆却越是回忆不清了,很多生命中匆匆而过的人,想要寻找,却早了无踪影。
我试着回想过去的玩伴,很多都是名字还记得,模样却变得模糊,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上的马赛克。
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老周。
当我回忆到老周的时候,脑海里便立马浮现出他的模样,首先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其次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突出的颧骨,窄窄的额头,略高的发际线,硕大的眼镜。
但至于他的名字实在是无从想起了,只记得他姓周,周大壮?周小明?什么都好。便姑且叫他老周吧。
老周是高中文理分班的时候转到我们班的。那时候我刚从小镇的初中来到大城市的高中,总觉得自卑。和班上同学相处的也十分“客气”。那时候班主任提出来要重新分座位。我嘛,人缘不好,又内向得紧,自然是无人愿意和我同桌。
不过那天分座位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老周刚刚被分到我们班,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于是我就主动大胆的提出和他做同桌。
不料他欣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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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那是我们友谊的开始,姑且只是不愿意落单而已,只是心里想找个可以上课睡觉被老师看到可以提醒的我的人而已。不料却发现,老周是很对我胃口的那类人。于是友谊便迅速的升温了。
说来也好笑。
我嘛,那时候谈过一些恋爱,虽然算不上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类人,可对于恋爱也算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那时候的老周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他常常喜欢就感情的问题请教我,我喜欢吹牛,天南海北、人生哲理、恋爱原则、什么都胡扯一通。
“嗯嗯,要我说的话,得欲情故纵,若即若离。这样才能让对方猜不透你的心思啊,这样她才会对你产生兴趣嘛。”
“哈,真有一套啊。”
本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老周君每次都听的津津有味,还能举一反三。我心想:我这不是找到知音了嘛。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那时候可谓是我们友谊的最佳时期,我们上课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就连晚上睡觉也在一个宿舍。
可算的上是形影不离了吧。
那时候我们无话不谈,关于过往,关于爱情,关于未来。
至今我还记得那些谈过的话:
“哎,你说。要是有个女的,你喜欢他她不喜欢你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你追过?她拒绝过你?得要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啊。喜欢啊也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哎,你以后想干嘛呢。”
“我想干嘛,我想干好多事啊,我想写小说,我想学设计,我想去环游世界,我想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想有朝九晚五的工作,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既想有自由又渴望安定。”
“你不是矛盾,你是想的美。”
“那你呢。”
“我啊。不知道。”
当时我没懂老周的意思,我猜他也没懂我的意思。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神秘主义哲学家曾说,人的这一生其实都是在寻找家,爱一个人是为了寻找家,不爱一个人也是为了寻找家,渴望安定的生活是寻找家,就算那种喜欢浪迹天涯的人,也只是为了寻找更好的家。这是人天生就带有的归属感。
那么老周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啊,不知道。”
那时我没多想。我只是单纯的以为老周对于未来还充满着青春期的迷茫。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他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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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其实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是不愿意讲而已,他只是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而已,他只是喜欢用行动说话而已。
其实,老周这个人啊,活得好像很累一样,他老是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是害怕我问他而已。他好像害怕很多东西,却又表面上装着对许多东西都不屑的样子。
我唯一一次触及到最真实的老周是那一次。
我对老周讲我和当时前女友真正分手的原因是我当时的前女友说她想她前男友了。
诚然,要讲出这个,的确是让我花了很大的勇气,我这个人啊虽然表面上无懈可击,但是对于敏感的东西特别在意。
老周听完动容了,他想了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实他身上有个毛病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就是他胸腔前面的骨头错位了,很多年了,明年要做手术。
那天我看着他的眼睛,自习室里人声嘈杂,头顶的电风扇呼呼的吹,窗外的蝉叫十分吵闹,可是老周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朴实。眼里好像发出了人性最美的光。那一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
我为自己感到骄傲,我的真诚一定也换来老周的真诚。
那时候啊,我成绩不好,就去学了画画。在我们那种三类高中,不学艺体真的很难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结果没想到老周也去了,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很幸运,虽然我没能遇到好的爱情,却遇到了很多知心的朋友。
或许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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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突然一切都变了。也许是某一天,某个时刻。老周心里想:我干嘛要和这么一个无聊的人做朋友。
之后,他远离了我。开始不在和我谈心,不在问我无聊的问题,不在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一起憧憬未来。座位不再和我同桌,平时遇到我的时候也不在和我说话了。
说实话,我当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主动去找他说话——敷衍了事,
主动和他打招呼——当没看见我。
到底是怎么了?我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我一个朋友给我说:“哎,他这个人是这样的,对于朋友喜新厌旧。”
可是我想,就算喜新厌旧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尽管诸多无奈。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任凭时光匆匆流走,把我们越拉越远。
后来,我考上了一个二类大学,而老周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他想去的学校。
恐怕往后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多年后,我努力回想,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
或许是一个憧憬,或许是一个承诺。还是本来就是个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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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说到:“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说:“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啊。”
老周说:“对于我来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好有道理。”
“所以要努力地向命运抗争啊。”
“可是我倒觉得命运是注定的,是不能改变的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
“打个比方吧,就像我现在在班上的成绩属于不好不坏、中等行列吧。可是我就算再努力也考不了班上前几,反之,就算我再怎么堕落也不会倒数,因为你想啊,如果我努力了,成绩上去了,就会松懈,就会想我这么努力干嘛呢,成绩就自然会再次下降。如果我堕落了,成绩下去了,我自己就会想不过去了,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的成绩,就会努力再把自己的成绩提上来。看似好像是我们的行为在改变成绩,其实不然。是命运早就注定要这样,所有的人为事件不过是命运的外在表现,但其结果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就像我现在就知道了我两年后会上B大学。没什么可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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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万一我们很努力就能考上A大学呢。”
“不可能!”我说
“我不信!我到觉得你是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
“你不信就算了,这只是我的人生观。我把它称为命运既定论。但是我解释的不够好,但你认为这是消极的人生观就错了。怎么说呢,假如你认为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呢?那你就会去做一切让自己更优秀的事情。”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从现在努力,好好学习。拼尽全力。如果到时候我们没有考上A大学,而上了B大学就是你赢。我就相信你的人生观,反之,如果考上了。那就是我赢了。嗯,赌注,就一顿饭。”
“行。”
“口说可不行,得找个纸条记下了。还要签字。”
我们随后在纸条上写好赌注,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后来。
老周异常努力,我却只有三分钟热情。
末了,老周去了B大学,而我却一分之差错过B大学,上了C大学。
所以谁能说得清谁赢了呢。
他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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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到老周,是在大学开学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莫名的加入了大学开学给新生卖被子的行列中去了。当然,不只是可以给自己学校的学生卖被子,只要你人缘好,自然可以把被子卖到其他学校去,老周通过朋友得知我在做这件事,碰巧他也需要。于是,在他大学开学那一天我把被子给他抱了过去。
那时候我再看老周的脸上似乎少了一些当初高考之前的执拗,多了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还是友善的和我交谈着,他的母亲陪同他来学校报名。邀请了我和另一个他玩的比较好的朋友吃饭。当我看见他母亲的奔驰豪车之时,我似乎又感受到了很多不同的东西,席间大家都聊的很开心,只有我一言未发,那模样就像个刚出生的鹌鹑。
那的的确确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周,之后很多年,虽然会偶尔在朋友圈看见他的动态,但也是极为少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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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行渐远了,我再也从无知晓他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夜里辗转反侧。总会回想很多年前和老周在午休时间一起打羽毛球的日子,夏季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老周把玩着羽毛球说:“你信不信我把羽毛球跟篮球一样打进前面的篮球框里?而且还是空投哦!”
“不信!”
“那你看好了,有时候命运真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老周说着把羽毛球高高的抛起,我顺着球的轨迹看过去,烈日照的我睁不开眼。
球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篮球框。
我盯着落在地上的羽毛球,思考良久,也许老周说的是对的。

他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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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我回首已然逝去的青春,总会想到那些年对于未来的期盼,对于人生哲理的探索,对于个人价值体系的完善。
有时候也在想啊。或许那正是青春应有的模样吧。
一想到那些都会忍不住微笑,只是微笑中略微带点苦涩。
我大概了明白了老周远离我的原因。他打骨子里是看不起我这类人的。
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谈及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仍是充满愧疚。
而此刻!
我想大声的对老周说。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同时,我也辜负了对自己的期望。
不过人生那么漫长,我渐渐明白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那时候的我年轻、富有朝气,对于很多未知的事情都有一颗探索之心,不过生活好像远比我所了解的更加复杂。如今,我只想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每天有一点点小小的改变,每天也慢慢开始进步一点。
谁说,我又不能追赶的上老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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