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和唐婉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陆游二十岁时,以一凤钗为信,迎娶唐婉。
良人相伴,不愿光阴虚掷。
陆游自是放下手中的书本,游园踏青,画眉对歌,缠绵缱绻,说不尽的旖旎,陷在温柔乡里,淡了功名利禄的念头。
陆母看在眼中,深蹙眉头,只怪唐婉误了儿子的前程。
更兼唐婉迟迟未有身孕,陆母便以无子嗣大不孝的由头,逼迫陆游休了唐婉。
陆游至孝之人,即使肝肠寸断,也不敢违背母命。一纸休书,一顶罗轿,将唐婉送回娘家。
不久,陆游再娶王氏为妻,唐婉嫁赵士程为妇,从此陌路,各自珍重。
陆游收了性情,埋头苦读,考场上一举夺魁,将秦桧之孙秦埙挤到了第二名,恼了权相秦桧。来春礼部会考时,秦桧做了手脚,撕毁了陆游的考卷。
心头凉凉的陆游来到了沈园,却与前妻唐婉不期而遇。
沈园花红锦簇,唐婉新月初辉。
心头念兹在兹的人突兀地出现了,但却是执着别人的手。
恍恍惚惚,百转千回,千言万语,化成一词:
红酥手,黄藤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翌年,唐琬机缘巧合,又来到了沈园,便看到了陆游的这首《钗头凤》。
雨打梨花,泪眼婆娑,万千委屈涌上心头。
她和了一阕: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是年秋天,唐婉一病不起,香消玉损。
绍兴三十二年,孝宗继位,陆游起为枢密院编修官。
陆游踌躇满志,欲大展心中所图。
力主北伐的陆游和渴求苟安的临安官场格格不入,最终还是被罢免官职。
陆游的后半生游离在庙堂与江湖之间,起起落落,郁郁不得志,不甘心间,已经到了古稀之年。
回顾陆游的一生,最幸福的时候无疑是与唐琬相守相携的日子。
那时年青年少,前程似锦。佳人相伴,琴瑟和鸣。
岁月如刀,沧海可变桑田。
命运吊诡,往事不堪回首。
陆游一生一直恋着唐琬,便如唐琬即使作他人妇,也不曾忘记过陆游一样。
陆游再游沈园时,已是耄耋老人。
城楼上的一抹斜阳照着画角,沈园已经今不如昔,人迹稀少,百花凋零,桥下的波浪被风吹动,轻轻荡漾,从柔柔的倒影里,却分明看到了你当年的音容笑貌。
陆游写道: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正如《倚天屠龙记》里写道,张三丰瞧着郭襄的遗书,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辉潇洒的少女,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这段感人的爱情故事后面,却有这样的现实。
陆游跟唐婉离婚后,迅速娶了王氏,一口气生了虞、子龙、子修、子坦、子约五个儿子。
陆游与王氏的夫妻关系极为恩爱,出差在外,不忘了给爱人写一篇《离家示妻子》,也是低沉深情,百转千回。
偶遇驿卒家的闺女,一首“只知眉上愁,不识愁来路。不合画春山,依旧留愁住”,打动了陆放翁,娶回家为妾,又生下二个儿子,一个女儿。
妻子王氏活到了71岁,寿终正寝。这位已经佚名的女子,是否知道他的丈夫一边跟她火热地过着日子,一边牵肠挂肚地惦念着伊人。
那边的唐婉游园以后,心神不定,恍恍惚惚,一场大病后就离世了。
陆游对唐婉当时自然是真心的,分开后也是痛不欲生,但日子该怎么便怎么过,娶妻生子不耽搁。
倒不是说他不该再婚,苏大胡子后来也是娶了王闰之和王朝云。
我们不会用现代的婚姻价值观来要求古人,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你是宋人,没问题的。
但不管是哪个年代,爱情这个东西,应该是纯粹的、没有杂质、无法勾兑的。就像在房间里放音乐,你见过哪个房间里能同时放两首曲子的?
一边过着热气腾腾的日子,开枝散叶,一边还看起来那么地痴情念旧,暧昧深情,似乎有些荒诞得不合时宜。
另一段感情里,赵仕诚家世显赫,却不嫌弃唐婉二婚的身份,仰慕她的才华,愿意陪她度过余生,抚慰她呵护她。
那天游园,知道是陆游,还是大度地劝唐婉过去跟前夫叙旧,没想到妻子自此一个心结打不开,郁郁而终。此后,赵仕诚终身未再娶。
唐婉之于赵仕诚,又是一段不对等的爱情。
世间流传的红酥手黄藤酒,记录着陆游对唐婉的痴心一片,跨越几十年,美好的爱情故事。
故事背后的真实,却是不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