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 鲁迅未曾是渣男
一个高谈女权和社会改革的斗士,却照例纳妾,这未免有些可笑。
抛弃朱安,携手许广平,是鲁迅先生一生中仅有的为人诟病的墨渍。
然而与朱安的结合,他何尝不是这段无爱婚姻的受害者。
只是他比朱安幸运,他有机会逃开,而朱安只能一辈子困守。
那个破旧立新的时代,旧式妻子也成为牺牲品。
他被谴责,被征讨,被污蔑,只是默默承受,不做辩解。
朱安的悲哀被算做了鲁迅的无情。
始终为女性自由呐喊的鲁迅不该承受着莫须有的罪过,朱安的悲剧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寡妇主义,贞洁烈女思想的枷锁束缚住了那些女子,这是时代之弊病。
《伤逝》是鲁迅唯一一篇爱情小说。
以主人公涓生哀婉悲愤的内心独白的方式,讲述了他和子君冲破封建势力的阻碍,追求婚姻自主,但不久爱情归于失败,最终以一“伤”一“逝”结局的故事。
如大多数爱情故事一样,美好的是开始,始料未及的是结局。
揭开故事的表层,窥看他们的疼痛,借以自勉。
涓生说:“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这是涓生的哀叹,在彻底地失去子君之后,悔恨”和“悲哀”是他的全部情感,为了自己,也为死去的子君。
“寂静,空虚的破屋。”
依然是这一间破屋,我的子君却不在,这寂静里全无希望和期待,只有破窗和败壁。
失去子君,涓生的美好和快乐不见了,只有颓败的情绪将他笼罩。
相较于涓生的落寞,子君更是凄凉,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黄土里,无法叹息,无法悲哀,更无法悔恨……
故事惨淡的结局被刻意写在了最前面,当头棒喝敲醒了沉溺于爱情迷梦的女孩。
你必须知道,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当你不顾一切为爱殒命,那时你便什么也失去了。
他们的开始就如“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那般。
涓生说:“我爱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
涓生真实地爱过子君,没有子君在身边的时候,他对着书桌什么也看不进,只是耳朵分外灵敏,听着屋外的动静。
“我憎恶那不像子君鞋声的穿布衣的长班的儿子,我憎恶那太像子君鞋声的常常穿着新皮鞋的邻院的搽雪花膏的小东西!”
他担心子君不来,也担心子君来的路上发生事故,他坐在书桌前竟然全无心思读书,只是想着她。
子君的出现打破了他平静如水的生活,带他走出了人生的寂静和空虚。
他们在一起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易朴生,谈泰戈尔,谈雪莱……
“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光泽。”
他爱子君性格里的纯真和热烈,他爱子君脸上微笑的酒窝,他爱子君眼里充满稚气和好奇的光泽,他爱子君头脑里的透彻和坚强……
他们是相谈甚欢的人生知己,有共同的人生理想,追求个性解放,男女平等。推荐阅读:《塔罗牌测试,阻碍你爱情的是什么?》
坠入爱情的不止涓生,子君也是。
不顾族长们的威严和冷眼,不顾周围人的轻视和讥笑,子君不顾一切奔向涓生。
子君分明地,坚决的,沉静地说: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她的恳切和热烈,她的果敢和勇气,动人心魄。
子君说出这样一番豪情壮语之后便走出了家门,去追求她梦寐以求的自由爱情去了。
她以为她能走出封建生活的樊篱,她以为她能逃开女性命运的悲怆……
然而作为五四新女性也罢,她走出旧式家庭,拥抱新生活,却终究未能免俗,在小幸福中沉沦,还是凄惶收场。
这句捍卫个人自由的宣言也便成了死亡的悼词。
她已无法再回头,看见了自由的曙光哪堪回到封建礼教的牢笼。
她的归宿只有“殒身献祭”!
涓生说:“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爱情是让人欢心愉悦的,可以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
但是你看生活——
当子君为爱奔出家门,面临的第一步就是寻找一个安身之所。
然而寻找住所不是容易的事,他们左右权衡,最终也只能选择一处暂且敷衍的处所。
暂且的敷衍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这“敷衍”是生活的大忌,哪有“敷衍”能长久的事,他们摇摇欲坠的爱情的地基不牢,生活中的轻微颤动都有可能酿成惨剧。
“我们的家具很简单,但已经用去了我的筹来的款子的大半;子君还卖掉了她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
她为了爱情与家庭决裂,他为了爱情与朋友绝交。
他们成了与世隔绝的两座孤岛。
与世俗全面对立的开始,也为他们爱情的死亡埋下了引线。
原本的生活状态被打破,换得了他们每日彼此相对,自此,也仅仅只有每日彼此相对。
“我们先是沉默的相视,接着是放怀而亲密的交谈,后来又是沉默。”
“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过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
涓生原以为子君是爱花的,可是涓生在庙会买回来的两盆小花草,枯死在壁角了,子君原来不爱花。
爱情中的她是镜中花,你总想着她如何芬芳,如何娇艳,如何美丽;可生活中的她是手中书,你要一页一页读罢,也就不断了解,至于这了解是如你所愿还是事与愿违就看造化了。
那是幸福和安宁的时光。
如果安宁和幸福是要凝固的,那便好了。
可是在安宁和幸福背后掩藏的危机亟待爆发。
从前他们同读书和散步,
从前他们有议论和冲突,
如今都没有了。
子君早已什么书都不看,整日忙碌于经营他们的爱情小窝,沉溺于小家庭的幸福之中,养鸡,养狗。
她养了一只花白叭儿狗“阿随”和四只小油鸡,每日忧愁的是自家的小油鸡与邻家的弄混了,每日忙碌的是给下班回家的涓生准备好饭餐。
可是在涓生眼里:
“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中。吃了筹钱,筹来吃饭。”
“饲阿随,饲油鸡……都是非她不可得工作。”
“我曾经忠告她:我不吃,倒也罢了;”
“她只看了我一眼,不开口,神色却似乎有点凄然;”
子君把希望和爱寄托在涓生身上,已不知道自己原来的追求,只知道搥着涓生的的衣角。
涓生慢慢从爱情的迷梦中醒悟过来,他意识到,子君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
涓生因为反对者的谣言失去了局里的工作,尽管他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心里还是跳跃着。
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将要面临衣食饱足之忧。
涓生试着译书赚取生存之需,然而译书也不会容易。
“先前看过,以为已经懂得的,一动手,却疑难百出,进行的很慢。”
“可惜的是我没有一间静室,子君又没有先前那么幽静,善于体贴了,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煤烟,使人不能安心做事,但是这自然还只能怨我自己无力置办一间书斋。”
自由哪是容易得来的,你需付出血泪的代价。
“后来,经过多次的抗争和催逼,油鸡们也逐渐成为佳肴。”
因为吃食不够,阿随也被送走。
家里更加安静了,涓生醉心译书,只有子君很颓唐,她似乎无事可做,人也变得凄苦和沉默。
涓生想着:“其实,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现在忍受着这生活的压迫的痛苦,大半倒是为她。”
他开始试图逃开家里,为了躲避天气的寒冷,更是为了躲避子君神情的冰冷。
子君她的勇气都失掉了,只为着阿随悲愤,为着做饭出神……
子君陷入空虚和怨色,再无生活的热情,她全然不知,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倘使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是虽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
涓生想到了分手——“我觉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
涓生说出来分离,子君的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
子君真的死了,在听见涓生说:“我已经不爱你了!”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精神死亡了。
而当涓生再次听见关于子君消息的时候,子君是永远从这世界消失了。
“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总之是死了就是了。”
四周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
子君死后,
涓生发现,
“依然是这样的破屋,这样的床板,这样的半枯的槐树和紫藤,但那时使我希望,欢欣,爱,生活的,却全都逝去了,只有一个虚空,我用真实去换来的虚空内在。”
涓生也死了,死的是精神,成了虚空的躯壳。
在手记的最后他说:“我要向着新的生活跨进第一步去,我要将真实深深地藏在心中的创伤中,默默地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涓生决定走向新的生活,但那些藏在他心里的创伤永远不会结痂,还时时往外渗着鲜血,他只好用遗忘和说谎来麻痹自己。
爱别人之前,要学会先爱自己
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悲剧,涓生自己在手记中解读的很准确。
一是,爱情没有时时生长;
二是,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在这里想谈谈我看到的第三个原因——爱别人之前要学会先爱自己。
子君只一味地爱着涓生,把涓生的喜怒哀乐当成自己的整个世界,她除了涓生之外面对的只有小狗阿随和四只小油鸡。
她在那一间弥漫着煤烟的小房子里不熟练地操持家务,没有家人和朋友,只等待着涓生。
她以为她冲出封建的牢笼奔向的是自由,然而爱情这张大网把她牢牢罩住,她困在其中,乐在其中。
当她投入全身心去爱涓生的时候,她迷失了自我,眼睛里不再充满对知识的渴望,心里也没有对新世界的好奇,她全然只关注着涓生的一切,眼里只盯着柴米油盐,几只鸡和一只狗。
她没有跟上涓生的步伐,她从他的世界里跌落出来……
与其说涓生残忍,不如说涓生理性,他明白这样困在原地是难以长久的,穷困潦倒的生活,一贫如洗的精神,迟早会将他们仅有的爱情消耗殆尽。
只是他没有想到,子君竟是用死亡来献祭爱情……
一个人首先要爱自己,她才能承载爱情,爱情是用来洗涤灵魂的,而不是禁锢生命的。
其实爱情是死不了人的,只是你自己不够爱生活!
很喜欢《致青春》里陈孝正对郑微说的那句话,也送给你们:
“你知道吗,我们见到的太阳,是8分钟之前的太阳,见到的月亮,是1.3秒之前的月亮,见到1英里之外的建筑,是5微秒之前存在的,即使你在我一米之外,我见到的也是3纳米秒以前的你。我们所眼见的都是过去,而一切也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