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青春里的原同学

从武汉回太原,我几乎是带着刑满释放的心情。

飞机再次降落在武宿机场,北方特有干飒清爽的空气让我感觉活了过来。

上飞机之前,我编辑好了一条短信:

老元,长江一点也不好看,我再也不会去武汉了。

发S过后他很快回复:我明白,这样也好。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吧。

当时我们太年轻,有着不能触及的隐秘骄傲和自尊,这次武汉之行让我俩彻底明白一段关系一开始就是异地恋必定会带来伤痛。

网上聊得情投意合,抵不过现实相处的一点波折。

异地没有给我们磨合的机会,彼时感情尚未坚固,我自然做了逃军。

回到学校低迷很久,有男同学示好,我对校园恋爱的期待重新点燃,开始徜徉于身边人的你来我往。

老元在武汉鞭长莫及,我心意了然:我为将新欢视为初恋向旧爱致歉。

于是开始了一段小插曲。

01

兔子不吃窝边草乃是良训,但两个人急赤白脸要找对象除外。

大学是人欲苏醒的**个阶段,自由的空气一吹来,人人陶醉。

我的大学有着天然良好的恋爱空间,后湖、小石桥、宿舍楼底,甚至食堂也不难见你喂我饭,我喂你汤的酸臭情侣。

周边氛围充满暧昧,学业也不是当务之急,人年轻精力多,想来想去只好找个朋友处一处。

原同学和我精力都多,一拍即合,至于这份喜欢有多重,我们都没来得及掂量。

但这不影响所谓恋爱带来的新鲜和快乐。

放假,从学校回家乡,再次坐大巴车回校时,远远便看到原同学站在车外,抱着一个大礼盒。

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接车服务,我胡乱扎起路途上因为疲惫散落的头发,下车时挤出一个微笑。

原同学是这样的大男孩,单纯且快乐,他没察觉到我坐车5小时的疲惫,一把拉我到路边,开心地说:看,送你的。

黑色礼盒缓缓抽开,19朵巨型玫瑰出现在眼前,上面喷洒着人造香水,浓烈刺激。

这股香味惹得我胃里一阵恶心,5个小时的长途没有让我晕车,现在我却头晕得要吐。

原同学终于察觉到,关上礼盒,说,我送你回宿舍。

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拖着行李箱,我拿着家里给带的特产,一手抱着他送的玫瑰花,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学校走去。

有路人侧目,我脸一阵白一阵黑,怀里这个用心扎了蝴蝶结的礼盒显得那么庞大突兀,我真想把它塞进地缝,塞不进,我只想自己钻进缝里。

漫长的路途结束,在宿舍楼下我拉过行李箱想往楼上跑,原同学快乐地开口了:你惊喜吗?这个花我准备了好几天,就想等着你来**眼看到。

我迅速摆摆手:惊喜,很惊喜。我先回去了,真的,我现在头晕。

原同学叉着手娇羞一笑:你开心就好了。

直到现在,我都没法给这段经历定义,我们从未正式公开确定过恋爱关系,但那19朵玫瑰花,确实开启了一段似梦似幻的校园体验。

02

玫瑰花华而不实,放在宿舍角落4天后枯萎发黑,在扔垃圾桶的那一刻我心底生出一种温柔的爱意。

女孩子是应该喜欢花,喜欢它的华而不实,美丽且无用。

当我终于长成追求实际,宁吃一顿火锅不要一束玫瑰的女孩时,却格外怀念那个收到花会开心的自己。

原同学的惊喜不止于此。

我快过生日,他早早规划着:我要订一个卡拉OK大包间,买个大蛋糕,把所有兄弟同学叫上,大概50号人,为你庆生。你喜欢听什么歌?在蜡烛的光辉下我为你唱,你可别哭啊,很感动吧?

我想了一下50多号人看着我吹蜡烛的情景,社恐症和尴尬症并发,赶紧摆摆手:低调,我喜欢低调。

嘴上嫌弃,心里还是被他的真诚打动。

我要的不就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校园感觉吗?

当时的我和他像两个未长大的孩子,努力从对方身上索取惊喜以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我们浅显知道爱的模样,照搬着偶像剧中的桥段,以为那样就可以到达永恒。

为我安排惊喜远远不够,原同学也同样需要惊喜。

看我太过谨慎和被动,他开始暗示自己想要浪漫。

一天傍晚他打完球把我叫到宿舍楼下,汗津津的男孩满脸落着太阳余晖,喘着粗气,青春气息扑面而来,我心跳加速。

原同学忽然开始脱衣服,我吓得脸一沉。

他说,刚打完球,太热了,衣服都被汗打湿了,给你,回去帮我洗一洗。

我刚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他就把衣服塞到我手里:嘿嘿,不嫌弃吧,有点汗味儿。

我拿着一团汗淋淋的衣服站在夕阳下不知所措,仿佛做梦一般。

女生宿舍多出一个男性衣物,我像做贼,不知道该把它藏哪里。

终于熬到第二天,把脏衣服还给他,我说:你也太离谱了吧?我的衣服在家都是我妈洗,在学校洗衣机洗,你怎么会想到让我给你手洗衣服?

他傻傻一笑:女孩子洗得干净嘛。

原同学天天傍晚打球,汗涔涔跑来见我的时候会说,今天球队里某兄弟的女朋友来球场给他送水看他打球,哇,我们都尖叫哄笑,我好羡慕他呀。

我装作听不懂。

原同学不依不饶:你什么时候能提着水来看我打球呢?

那段时间快要期末,我天天为高数愁破脑袋,眼下有了烦心事,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慢慢他不再提。

03

有一天我忽然明白这份感情轻薄且单纯。

它像某个电视剧里截取下来的片段,两个人按照模板行事,至于对方真实需求,我们看不见,或者说不去看。

我承认它里面带着虚荣和好奇成分,带着不负责任的激情和青春难以纾解的渴望。

它像道流星,刹那灿烂闪到了我们的双眼,误以为那就是爱。

喜欢和爱之间不知道隔了多少片银河。

这浅浅的、因为寂寞而起的喜欢,太单薄也太脆弱,当生活的潮水刚翻起一道浪,它就风雨飘摇。

我曾想,因为虚荣而进入感情,对他对我,到底是缘还是祸,如果当时没有绝情抽离,像他包容我的强势和矫情一样,我去包容他的幼稚和散漫,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人生容不得假设。

我们的生活注定是趟辜负之旅,告别一个人,遇到下一个。在彼此的生命短暂停留,如同过客。体验伤痛与惊喜,收获成长。

大四毕业,心境和刚入学完全不同。

拍毕业照那天大家笑着簇拥着,将学士帽扔到天空,好像放手扔掉了自己四年青春岁月。

合照结束,大家恋恋不舍,分别找关系好的同学单独拍。

我和很多人拍了一圈。

回头看到原同学,两个人忽然都笑了。

我说,要来一张吗。

他没回答,还是一副快乐大男孩模样,走过来站到我的身旁。

当我再看到这张照片,两人笑着,好像回到三年前。

我想,青春终于给这份青涩的感觉画上了注解。

我们都将消失在彼此往后的岁月里,就像一去不回的青春,那些黄昏,都构成了生命来时的路。

而我也将更加成熟的去爱一个人,更为勇敢地跑进我的爱情马拉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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