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子恋爱群像

今天是乔伊和路子航“同居”的第461天。
 
刚来到这个南方城市的时候,孤身一人的乔伊带着一个28寸的行李箱,装着全部家当。
然后就是奔波在不同的房屋中介和小区之间,挑选的户型从整租一居室到公寓大单间,再到回迁区的合租房,乔伊在有限的的预算中一步步溃败下来。
又是一个看房的雨天。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乔伊的头发和外套,黏着在被凉意激怒的皮肤上。在中介的带领下,乔伊告别了一户客厅堆满球鞋、快递、外卖包装且弥漫着浓浓脚臭味儿的房子,一户墙皮簌簌掉落、地板潮湿发霉、衣柜角落里堆着不明动物粪便的房子,一户卧室没有窗户、自欺欺人的贴着画有窗户模样的劣质墙纸、却难掩阴暗压抑的房子,逐渐变得烦躁和沮丧。当敲开最后一扇老旧小区的防盗门,看着相比之下还算整洁明亮的房间,以及路子航瘦弱的身板和面无表情的脸,乔伊妥协了:“就它吧”。
 
毕竟是**次和互不相识且异性的人独处在同一个屋檐,开始的一个月,乔伊甚至在枕头下藏了一把剪刀。后来因为某个深夜,睡梦中的乔伊迷迷瞪瞪睁开眼,蓦然看到闪着银光的锋利刀尖离自己的脸只有几毫米远,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此便将剪刀丢进了床头柜,成为了拆快递的好帮手。
还好路子航是冷漠又礼貌的人,懂得保持距离。从开始的鲜有交集,碰面时点头而过;到拿错冰箱里的牛奶,开始相互交换食物和喜好。熟悉后的路子航有种直男憨憨的可爱。乔伊有时候捏着自己粗壮的胳膊,眼前浮现出路子航弱不禁风的模样,心中暗想:万一哪天路子航居心不轨,大概还不如自己更有战斗力。于是偷笑着坦然吃起了夜宵。
 
他们在这个偌大拥挤的城市里,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几十平米的安稳之地,一起做饭、吃饭、玩uno、看电影、打蟑螂、吐槽同事和老板,庆幸暂时不用颠沛流离,也苦恼于房价和未来一样难以窥探走向、难以轻易触及。
更多时候,在加班晚归的夜里,乔伊穿过小区影影幢幢的小径和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想起家中还有一盏亮着的灯在等她,便安心下来,也陡然生出了些穿过黑暗和惊惶的勇气来。
 
 
(图源自网络)
 
夏末初秋是台风高发期。在乔伊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一场台风里,整个城市停了电。乔伊和路子航并肩坐在地板上,静静看着窗外黑暗将世界笼罩,狂风奔走怒号,树木折断坠落。乔伊突然想起了《搏击俱乐部》中,杰克和玛拉手牵手站在落地窗前,看城市在爆炸中毁灭。他们像巨浪滔天的海面上最后两艘小船,也像被遗忘的山洞中两束照亮彼此的火苗。
 
记忆中最暧昧的瞬间,大概是乔伊有次高烧到近乎昏迷,冷的像块要被烧干的碳。路子航为她买了药、喂了粥,趴在床边守了一整晚。翌日退烧的清晨,乔伊看着路子航在睡梦中依然面瘫般的脸,忍不出伸手轻轻抚了上去。
他们谈论过过去、现在和将来,谈论过劈腿的前男友和消失的前女友,谈论过儿时外婆家的小黄狗和永远集不齐的水浒卡,却唯独对彼此的感情闭口不谈。乔伊知道,他们和这个南方城市都是彼此的过客,不甘心轻易离开,也难以扎根下来。成年人习惯于将距离、家庭、经济等各种条件在excel中纵横排列、综合考量,得出一个足以维系长久关系和稳定生活的最优值,才能够安心迎接一段感情的到来。所以多少未曾说出口的爱恋,来不及无疾而终,就像夜归时路边阿伯煮云吞燃起的轻烟,美味诱人,带些甜醋的酸楚和回甘,在街角消无声息的消散。
 
疫情后,乔伊听从了家人的劝告,准备回到北方家乡的小城做一名中学教师。乔伊在一次晚饭时故作风轻云淡的提起,仿佛要去的是一公里外的超市。路子航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说“好”,然后为乔伊盛了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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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自网络)
 
离开的那天,乔伊特意挑选在工作日的午后,不用直面告别时不可控的脆弱和故作姿态的艰难。28寸的行李箱快要塞满出租车的后备箱,淅淅沥沥的小雨蜿蜒爬过车窗,像乔伊**次见到路子航时的那场雨一样。乔伊耳机中传来《where is my mind》,她仿佛看到车窗外有片幽深蔚蓝的海,一条不知名的银色小鱼正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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