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嫁给爱情的女孩,后悔了

那个嫁给爱情的女孩,后悔了

 
梁冰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张斌正翘着二郎腿刷手机,见梁冰走来,他一边往沙发旁边挪了挪地方示意梁冰坐过来,一边指着手机里的新闻发表感慨:
 
“婚姻还是原配的好啊,二婚什么的都不靠谱,不是图这就是图那,两个人根本就不交心,没有感情可言。你看今天这新闻,二婚的丈夫把老婆给杀了扔化粪池了,多吓人。”
 
说完胳膊搂上梁冰的腰,又埋头在她身上嗅了嗅:
 
“所以说老婆,你就踏踏实实跟着我过完这辈子,别成天想三想四的,离了我,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老公了。”
 
梁冰最反感张斌的这种说教,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积极找出原因进行修补,反而妄想对她进行精神控制,成日里将那些道听途说的对婚姻不衷女性悲惨事迹往她脑子里灌,含沙射影地恐吓她。
 
梁冰心里叹了长长了一口气,不耐烦地将张斌往外推了推:
 
“那可不一定!”
 
示好失败,张斌的一张笑脸立马垮了下来,他开始推搡梁冰:
 
“什么叫不一定?你还打算找找试试吗?我说这阵子怎么对我阴阳怪气的,心里早就有新目标了是吧?是不是你大学群里当年追你的那个小子?”
 
眼见着张斌又要开始胡搅蛮缠,梁冰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今晚你去其他屋睡,你的呼噜太响,打扰我休息,我明天还有晨会。”
 
说完欲走,却被张斌抢先一步拦在前头:
 
“妈的,最烦你摆这种臭脸,一吵架就撵我和我分居,拿那档子破事要挟谁啊!老子不稀罕!”
 
张斌的声音愤怒里夹杂着狂躁,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尤其刺耳,这刺耳又突兀的声音穿过薄薄的板墙,穿过窗户,准确又及时地传播给了街坊四邻。
 
有推拉窗户的声音从楼上楼下传来,有人探出头窃窃私语,四下打探声音的来源。
 
梁冰有些窘,她素来知道这栋房子的隔音到底有多差,也深切体会过街坊四邻的八卦能力有多强,她甚至都可以预想到明天天一亮,她家的这点破事就会在大街小巷里传播得漫天飞舞。
 
可她偏偏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她有多爱惜脸面,就有多憎恨张斌,他发火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在意脸面,就算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不如意都能让他大发雷霆,他嚣张着对她大呼小叫,将她的尊严当着一众围观的人群踩在脚下示意践踏。
 
梁冰摔门进屋,厚厚的门板依然挡不住张斌一遍遍的叫骂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想好好过就拿出个态度来,别天天吊着个脸,这个家里没人欠你的!”

那个嫁给爱情的女孩,后悔了

梁冰无数次问心无愧地对张斌说,她**没有动过背叛张斌的心思,可是张斌不肯信,他罗列了梁冰的种种行为,觉得梁冰心里肯定有人了。
 
“你心里没别人你能天天不愿意跟我睡?一到了晚上你各种借口,不是累就是困,咱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梁冰无语,她特别想反问,你觉得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你吗?你现在变得恐怕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一个出了问题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从来不检讨自己的人,似乎也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梁冰时常会想起大四那年的毕业季,暗恋了她一整个大学的周伟在散伙宴上喝得大醉,却执拗地将她拉到僻静之地:
 
“你跟我走吧,别天天去跑招聘会了,我们这种二本的破学校根本就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你跟我走,我爸的公司,我爸亲戚朋友的公司,只要你看上的岗位,想干什么都行。”
 
他拉着梁冰的手杵着自己的心窝位置:
 
“我不知道那个穷小子哪里比我好,可是我敢保证,我这里的爱不比他少。你跟着他以后注定是要过苦日子的,你,能考虑考虑我吗?”
 
那时候的梁冰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和张斌的甜蜜爱恋里,那些抱着简历挤公交车,在人才市场寸步难行,一封封简历石沉大海的苦涩,只要张斌的一个热吻和拥抱,便再也算不得什么。
 
所以她觉得周伟的话真真亵渎了她心目中神圣的爱情,她看着周伟微醺的一张脸,那上面分明写满了:拈酸吃醋,挑拨离间。
 
“谢谢你的好意,我和我男朋友好着呢,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找到工作了,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你就等着祝福我们吧。”
 
临走,梁冰又回头:
 
“就算你家有金山银山,黄金万两,我也不稀罕,和金钱比起来,爱情更是无价之宝。”
 
现在想来,梁冰当初说得有多铿锵,后来打脸便有多疼。
 
 

那个嫁给爱情的女孩,后悔了

 
毕业后的梁冰和张斌最终没能在这个城市找到心仪的工作,灰溜溜地卷了铺盖回到了张斌县城的老家。
 
真正谈婚论嫁了,她开明的父母**次出手干预了她,他们觉得那里离家太远,太贫穷,生活习惯也不同,反反复复一句话,他俩绝非良配。
 
可是梁冰铁了心,她甚至指责父母根本就没有谈论爱情的权利:
 
“你们这代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的婚,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由恋爱有多好,张斌爱我,我爱张斌,这就够了。”
 
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她都认了。
 
其实她那时心里始终笃定,他们感情这么好,张斌怎会亏待于她?
 
少不更事如她,确实不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直到她切身地扑到那些柴米油盐的日子里,她才发现,男人竟然是这样一种善于伪装的动物,她眼睁睁地看着爱情里那个体贴入微的张斌死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全陌生的另一个张斌。
 
未婚时候的张斌,会给梁冰洗袜子和内衣,会帮她择菜洗碗,会一起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梁冰嘴馋的时候他还会大半夜跑出去寻找她喜欢的那一口。
 
可是婚后的张斌,不但娇贵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似乎连身价也变得比她金贵起来。
 
他再也不肯帮她洗东西,还振振有词:
 
“你让我个大男人净干些女人干的活,还当着我爸我妈的面,多丢人。”
 
他也不肯再陪她一起做饭了,哪怕是剥棵葱这样的小事,他都扭捏地不肯干,他说厨房就是给女人准备的,他一个男人还是少去那种地方的好。
 
他在这个阔别已久的小城里应酬的如鱼得水,却选择性的忽略了梁冰不喜应酬的个性,逢年过节,甚至是周末,他都会强硬地带上她去走亲访友,寒暄应承。
 
他在一大家子里谈笑风生,丝毫看不见梁冰眼角落寞的神情,他喝得太高兴,步履蹒跚地挪到梁冰的跟前,抬手拢了拢她耳边的发丝,打着酒嗝夸赞她:
 
“这种场面是不是很热闹,老婆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就得一家子一起来才好看,有面儿!”
 
梁冰渐渐地觉得生活越来越不是她喜欢的样子了。
 
 

那个嫁给爱情的女孩,后悔了

 
梁冰是在一次同学会后又联系上周伟的。
 
那是母校三十年校庆之际,大学校友以此为契机,颇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散落在天南海北的昔日同窗凑齐了。
 
不过梁冰并没有参加,她翻看着微信上新加入的大学同学群,似乎每个人都很光鲜亮丽,这些光鲜亮丽映衬得梁冰更加灰头土脸,梁冰无形之中便有些自惭形愧,她觉得,还是不要去现场自找刺激了。
 
同学聚会结束的当晚梁冰便收到了周伟的微信好友请求,她看着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内心里那些被困顿生活掩埋已久记忆突然被打开了,那些关于青春和爱情的片段,让她愈发觉得意难平。
 
梁冰通过了周伟的好友请求,并且把权限设置成不让他看,她当年对着他夸下的海口终成泡沫,她不想让他从她的朋友圈里拼凑出她不幸福的婚后生活。
 
两人时有聊天,但更多的是沉默,他们始终默契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种寡淡的lx方式。
 
不过这种默契很快便被梁冰打破了。
 
梁冰婆婆的生日到了,张斌示意梁冰去商场给婆婆买件衣服表示下心意,说楼下小卖部的阿姨上周刚过的生日,儿媳妇在银泰百货给买了一条真丝连衣裙,可是把一众人眼馋坏了,直夸她有福气。
 
梁冰来这里也有四五年了,她逛银泰百货的次数屈指可数,里面的衣服贵的令人咋舌,她从来也只是逛从来不买,可是张斌执意要她去那里买,说一年就一次,打发老人个满意。
 
梁冰揣上信用卡去了银泰,左逛右逛都下不了狠心,一件衣服好几千,顶她两个月的工资了,这个小破县城工资水平不咋地,物价却是高得离谱。
 
梁冰最终没有买,她转头去了服装大卖场,给婆婆挑选了一件她自认为还算时髦的裙子,满意地打包回家。
 
她走到婆婆楼底下的时候,张斌正倚在单元门上抽烟,见她来了,快步上前夺过她手里的袋子,他扒拉着从里面找出发票,脸色瞬间就变了:
 
“三百块钱的衣服打发我妈?你这是打谁的脸呢!”
 
张斌的吼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梁冰觉得丢脸试图拉着张斌去楼洞里说,却被张斌误以为她要强拉着他上楼:
 
“你拉我干什么?就这破衣服还好意思登门?你知道我姐给买的什么吗?三金!明晃晃的三金!你这儿媳妇做得还不如人家外甥女到位,不觉得丢人?”
 
梁冰这才明白过来,姨家姐姐也来了。
 
梁冰仍试图安抚张斌:
 
“老人过生日,小辈送礼图的就是个心意,量力而行,你姐家庭条件是我们能比的吗,人家老公开公司挣大钱,豪车豪宅一大把,我们现在还在基本温饱上挣扎,有可比性吗?”
 
“你什么意思?人家老公开公司挣大钱,你老公给你挣不了大钱,你嫌弃了是吧,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是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都听出了乾坤,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指手画脚,梁冰气得扔了衣服就跑,她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当晚张斌没有回家,梁冰也懒得理他,她简单吃了饭躺在床上,想找人聊天,手机划拉了半天,点开了和周伟的对话框。
 
“你当初说的对,和一个穷酸又死要面子的人一起生活,简直是憋屈死了。”
 
她像打开了话茬,说得停不下,说这些年的委屈和心伤,说婚姻的残酷和落寞,她把她这些年积压于心的烦恼和苦闷一股脑的倒出,彻底释放了自己。
 
她一边说一边哭,哭到不能自已,最后和着泪光睡去。
 
却是难得的一场清梦。
 
 

那个嫁给爱情的女孩,后悔了

 
可是张斌却出事了。
 
原来婆婆生日那天他未归,并不是住在了婆婆家里,而是邀了好友去酒吧买醉。
 
婚姻的阵痛里没有谁是看客,这场在梁冰看来除了那一纸契约已经剩不下什么的婚姻里,张斌同样也感觉到了它的千疮百孔。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将就,还是将就。
 
张斌感觉到了从心底生出的无力感,他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醉了的人就爱放纵,张斌将自己放纵进了派出所。
 
接到消息的梁冰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她帮他缴纳了罚款,填写手续签好字,她带着他走出派出所的大门,走向他们的家。
 
一进门张斌突然扑通跪地,抱着她的腿求她原谅。
 
梁冰固执的不看他:
 
“张斌,我们离婚吧。”
 
张斌压抑的哭声传来,他摇晃着她的手臂,一遍遍地唤她:
 
“冰冰,是我糊涂了,我犯了婚姻的大忌,我没控制住自己,你原谅我一次吧,不要离婚。”
 
“张斌,我有洁癖!”
 
一声怒斥,两下安静,拉着梁冰手臂的那双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婚姻五年,无房无车,少量存款,更没有孩子的拖累,站在民政局的门口,梁冰对着张斌一阵苦笑:
 
“我们这五年到底做了什么呢,好像仅仅是追着时光走了一圈而已。”
 
她朝着他伸出手:
 
“我不后悔爱过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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